江小狍的suisui念.

《绮怀》 33 意料之外

    

    

青年捏着手机,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,最终快速地打下一行字,然后微微抬起头,就捕捉到餐厅里极其明显的双人生活气息。

 

[赞多:反正是三楼,我要不试试看,能不能从阳台上下去?]

 

男人一时没忍住,漏出几声轻笑,连忙捂住了嘴,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零,腾出手又否决了赞多无厘头纯粹逗自己开心的提议。

 

[刘宇:我可不想自己的腿没好,连照顾我的人也受伤了~]

[刘宇:我们装作不在宿舍的样子就好,我导师应该待会见没人开门就会离开了。]

[刘宇:你走过来轻一点,来扶我一下~]

 

冷静了片刻,将手机暂时搁在靠墙的矮柜上,刘宇弯下身子,趁着青年还没到来的间隙,整理起散乱的鞋子,一双一双摆在一起,原本空荡的玄关瞬间被填满,莫名充斥出清晨的馨香。

 

被叮嘱过的脚步声,是后知后觉的,等到从光线落下的方向,他瞥见身后逐渐压上来的阴影,一只大手从他的腰间穿过,将他轻轻捞了起来,面对面锁进了怀里,抱离了地面。

 

“你怎么不把我的鞋藏进鞋柜里,万一要是你的导师真要进来,可不就是要曝光了?”赞多抱着刘宇,但是步伐依旧轻巧,大概是因为拖鞋被他拎了一路,最后存进了鞋柜里。

 

“我导师不是这个性格的,他对我也没这个耐心,这世上令他最有耐心的事就是他热爱的研究了~”刘宇用手环住他的脖子,任由他将自己带回了餐厅,忽视了还不肯放弃的门铃声响。

 

“小宇哥,你就这么能保证?”赞多把人放到椅子上,自己也跟着坐下来,继续着还没有开始的共进早餐时间。

 

“至少在今天之前,凭着我对他的认识就是这样的。”刘宇端着顽强保留着温度的豆浆,浅浅喝了一口,纵容甜蜜的暖意降落心底,蔓延于身体和四肢。

 

往嘴里塞了一枚小笼包,青年冲男人眨了眨眼,然后边说,边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阳台:“那就希望今天也是这样的吧,不然我可能真的要选择一个地方躲一下,或者是真的从那里逃走~”

 

“好啦,乖乖吃饭~”刘宇又往他嘴里放了一枚,望着鼓起来腮帮子的青年,像极了小时候稚嫩可爱的模样,“你的学支立项计划书写完了吗?我周五听教务处的老师说,马上就到ddl了。”

 

“写完了,电子版已经发过去了,纸质版的我下周一上课的时候去交——”赞多好不容易咀嚼完了嘴里的食物,就又被喂了好几口豆浆,和着恋人的笑颜正好缓解了油腻的余味,“食堂的小笼包没有我家附近的那家好吃,几乎没有汤,还有点油腻~”

 

“等放假了,你带我去吃~”听着他的抱怨,刘宇也吃了一枚,确实符合食堂的出品标准,非常一般,控制不住去想象他说的那种味道,“国庆要出去玩的,那就只能是寒假了~”

 

赞多将预约的假期约会敲定下来:“嗯,之前我有和表哥去过,除了老板态度不好,堂食的人很多,店铺很小之外,没有什么缺点了。”

 

“好,听你形容的,感觉应该会很有烟火气。”

 

门外的铃声已经安静了许久,刘宇猜测大概是导师确实耐不住了,两人算是松了口气,将说话的声音略微放大了些。

 

早餐消灭了大半,刘宇往蘸碟里加了一大勺辣椒油,刺激到没有心里准备的赞多,青年吐着舌头,忍不住尖叫了一声,使劲用手对嘴巴扇着风。

 

冰箱里似乎还有没有喝完的鲜牛奶,刘宇离得近些,就挪着椅子,蹭到了门前,手刚刚贴上,桌子上的手机就欢快地高歌起来。

 

来电显示,便是刘宇和赞多以为的,离开的许朝军。

 

眼疾手快拿了牛奶,递给了正斯哈斯哈倒吸气的赞多,男人接起电话,用眼神和抵在唇上的手势,示意青年压低声音,尽量不要说话。

 

“喂,老师早上好,您这么早打我电话有什么事吗?”刘宇用手轻轻掩住了话筒,尽力减少可能会露馅的契机。

 

“其实没什么事,听说你脚踝扭了就想着有空来看看你,早上上楼来找你,结果敲了半天都没人来开门,我刚下楼问了宿管,他说你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出过门......”中年男子说得极其自然,倒也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意味。

 

刘宇保持着镇定,抛出了自己早就斟酌好的措辞:“不好意思啊老师,我刚才在房间里可能一直没有听见门铃声,您下次要来之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,万一我去校医室复诊了,您又得跑空了。”

 

“不跑空了,听你说你在家就好了,我就在门口,你来帮我开下门吧~”许朝军“呵呵”地笑了,又故意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,缓缓地敲了两下门。

 

男人转头看了青年一眼,咬了咬因为沾到辣椒油而微微泛红的嘴唇,指了指赞多,点了点餐桌上的狼藉,然后又无声地比了一个逃跑的手势。

 

继续稳住说话的语调,刘宇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,往门口的方向走:“行,那您稍微等我一下,我现在来给您开门。”

 

“好,你脚还没好,慢点走好了。”许朝军挂了电话,安心等着男人来给自己开门,不经意碰见正好要外出的老师,点点头和蔼地打了个招呼。

 

过道上的景象一派和气,但是房屋里的情形却是乱成一团。

 

赞多忍着嘴巴快要喷火的刺痛,将餐桌上的早饭和餐具飞快地收拾干净,然后在所剩无几的房间之中纠结了两秒,果断走进了卧室,关上了门。

 

刘宇走到玄关,将赞多那双格格不入的帆布鞋放进了鞋柜里,同时也找出了另一双专门接待客人的拖鞋,回首环顾了一下房间里的状况,应该没有什么特别可疑的地方,缓了口气,打开了大门。

 

“许老师,让您等很久了吧,是我没想到您还会特意来看我的。”男人退开几步,同自己的导师寒暄着。

 

“没事,我也知道你不方便,就想着今天刚好来学校就过来一趟。”许朝军跟着人进了屋子,“要我帮你一把吗?”

 

“不用,我能走的,就是稍微慢了点,您先去客厅里坐好了,我帮您倒杯水。”刘宇侧身先让男子先通过,然后将前进的方向调转到了厨房。

 

“不喝不喝,我是来看你的,可不是让一个病号来为我服务的~”许朝军摆手拒绝,看到男人折回了客厅,才放心坐了下来,“伤筋动骨恢复的时间可要好久,你要好好养着,趁机还能享受一下居家办公的妙处,对了,下次我帮你煮点骨头汤,到时候让宿管帮我送上来~”

 

果然应验了他们之前的猜测,刘宇一脸怀疑地看着忽然变了个性格的人:“老师,您什么时候对我这么上心了?是不是最近又要棘手的课题,需要我的帮忙?”

 

“想什么呢,难不成每次我都是这样骗你搞研究的?还不是你自己感兴趣,天天在微信上烦我?”许朝军似乎是被看穿了小心思,虚张声势地反驳,“不过你这房子倒是比之前我来的时候多了点生活的味道。”

 

“那还不是因为我这段时间都一直住在这里,24小时都差不多在这里了,要是再没有点味道那可能就是奇怪了~”凌乱之中,无论是谁都忘记了开窗,房间里弥漫的食物香气久久萦绕,无法散去。

 

许朝军随手拿起了茶几上的书,翻开看了两页:“以前这里都是书卷气,就你那一排书架,还时不时买那么多新书,这个屋子都是墨水味印刷味,冷冰冰冷清清的,现在可舒服了不少,是有家的氛围了,热热闹闹的。”

 

“我就一个人,哪里来的热闹?”刘宇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导师的评价,眼神偷偷往卧室的飘了过去,“就今天您来,才稍微多点人气。”

 

“我一个五十几岁的小老头,哪里有人气,研究生院的一帮孩子们整天怯怯地看着我,担心我下一秒就要把他们吃了~”中年男子放下了手里的书,皱了皱眉,最后又确认了一眼封面的标题。

 

“不能怪他们,您上课确实有点严肃,挺有威严的。”男人顺着对方的视线,目光也落在书页上,心脏隐隐震荡了一下,“嗯...特别是有同学犯了低级错误,您的脸色就瞬间垮了。”

 

“那怎么能怪我,再说我后来也是和颜悦色地指出错误的地方,也没要说他们的意思。”许朝军无奈地摸了摸额头,“哪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可怕。”

 

“要是跟您接触得多了,就知道您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有点吓人,其实确实还是挺和蔼的。”刘宇见对方的注意力并未在茶几上的书本过多停留,暗自松了口气,身后攥紧衣角的手,渐渐松了松,露出皱巴巴的痕迹。

 

“既然你都知道我是个和蔼的人了,就别藏着掖着了,我跟宿管聊天的时候,听他说起来有一个每天帮你跑腿的小同学,应该现在还没有走吧~”说罢,许朝军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,自己走到厨房倒了杯水。

 

“老师,您不介意......”尽力隐藏的真相被猝不及防揭开,紧张的气氛将不大的空间笼罩,呼吸跟着急促加快,刘宇也跟着站立起来,一只手撑着沙发背稳住自己的身体,按照对方的说法,大概就是知道那个“他”其实是单人旁的了吧,“其实——”

 

刘宇曾试想过很多次,如果有一天,他们的恋情被动曝光,该会遇到什么情形,大多都不能算是尽人意的,这份被世俗边缘化甚至是异己化的爱意,似乎只有藏起来,才能显得合情合理;于自己而言,它甜美又沉迷,与世人而言,它龌龊又恶心。

 

被人发觉的场景,就像某个为爱痴狂的人,在手腕的肌肤上纹了与恋人的暗语刺青,但是出于工作的要求,他只能被迫隐藏,贴上一片黏性极好的创口贴,直到一天,公司的领导突击检查,发现了他的秘密。拼命掩盖纹身的创口贴,被扯离皮肤,生疼,同时无比羞耻;散落了一地的恋情,被人猜中,也等着接下来的狂风暴雨。


甜蜜的印记,最终沦为被人耻笑唾骂的把柄。

 

男人手心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,似乎在等着宣判。

 

中年男子放下水杯,清脆的碰撞声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,瞥见水槽里还来不及清洁的碗筷,全然没有惊讶,反而微笑着:“我可不是要阻止的意思,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,我们俩在客厅聊天,让人家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确实不太好吧,把他叫出来吧。”

 

出乎意料的表现,令刘宇有些反应不及,好像他感觉自己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完全摸清楚导师的个性,哪怕他们在学术上曾经挨得很近,但是在今天此刻自己又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人,他会猜测也许是足够高的修养才让他能够如此坦然接受自己的情况,他不想再胡思乱想下去,至少现在,不用过多的言语表达,他是被温暖着的:“好。”

 

低头给赞多发了消息,刘宇目睹着许朝军走回客厅,坐到了另外的单人沙发上:“坐下吧,你不是还说我和蔼,吃不掉人的,再者说,我也想见见能吸引我得意门生的人是个什么样子~”

 

卧室的门开了道缝,然后一点一点被扩大,直到从门后走出挺拔的青年,只是没穿拖鞋,多了几分滑稽。

 

“还不让人穿鞋,有你这么对待人家的吗?”许朝军前半句是对刘宇的埋怨,后半句就是对赞多的关心,立马树立了“和蔼可亲”的人设,“小同学你先去把拖鞋穿了,这大早上的地板上都是寒气,待会感冒了可就不好了~”

 

受宠若惊的赞多愣了半秒,然后去玄关换上被自己藏起来的拖鞋,才来到沙发旁边,看清了来人的模样。

 

“许老师,这是赞多,我的——恋人。”刘宇捏了捏赞多身后的手,让他离自己近些,然后向许朝军介绍道,同时也向赞多介绍着,“赞多,这是我的导师,许朝军老师。”

 

“老师好!”收到信号的青年连忙还算恭敬地问了声好,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。

 

“嗯,是个不错的小帅哥啊,别站着了,坐吧~”中年男子拍了拍刘宇和他之间的空位,让他坐下来一起聊天,“是物理系的吧?”

 

“是。”赞多靠着刘宇坐下来,但又碍于旁人在场,稍微挪开了距离,“您怎么知道的?”

 

“刘宇可从来不看跟物理有关的书,这茶几上放着这么显眼的一本,我还能不知道?”许朝军将书拿起来,递给青年,“我听过你的名字,是物理系的高材生,好多老师都说你前途无量的,不过我也挺好奇的,怎么刘宇老师的魅力这么大,把隔了那么多个学院的你吸引过来了?”

 

“老师,你这不是夸人的话吧?”内心里的热度消散了不少,刘宇差点忍不住冲动想去把导师的嘴巴堵上。

 

“刘宇老师确实很有魅力,讲课的时候特别有魅力,而我恰好选了他的公选课,误打误撞成了课代表,然后我们就走得越来越近。”赞多敷衍地临时编了几句两人的恋爱史,虽然有些生硬,但至少并不是漏洞百出,“我算不上高材生,只是普通学生罢了。”

 

“我在物理系倒是有个关系挺好的朋友,学术造诣也挺高的,要是你之后选导师,我可以帮你跟他去说说。这样看来,刘宇还确实是块做老师的料子,你们的故事也还算是挺浪漫的吧,挺好的——我之前还担心刘宇也快三十岁了,怎么一直不谈恋爱,不太像是这个年代孩子们的作风......”许朝军说着,微微蹙了蹙眉头,但是转瞬之际,又松开了。

 

刘宇捕捉到中年男子飘忽的失落,略微转移了下话题:“老师,您要是有时间担心我,还不如操心下您自己的人生大事?”

 

“操心也没用,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,没心思,还不如跟我的研究过一辈子哈——”许朝军揉了揉太阳穴,如释重负般地舒了一口气,“挺好的,这样操心事可少了不少。”

 

“嗯。”气氛突然转向了压抑,刘宇匆匆出了声。

 

“我是不反对你们两个的事,不过在学校里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,毕竟你们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,虽然属于不同的院系但是有交集的公选课,万一让别人知道了总归不太好,到时候出了事也很难收场了。”男子语重心长地叮嘱了两人,最后拍了拍赞多的肩膀。

 

青年感觉到力道有些发重,不止像是提醒,也更像是寄托:“我们心里有数的,暂时不会公开的。”

 

“那就好,时间也不早了,我就不打扰你们了,大早上来还让你们吓了一跳~”许朝军故作轻松地站了起来,将手揣进裤袋里,大步走到了门口。

 

刘宇推了推身边的青年,让他代替自己过去一趟,毕竟还是出于礼貌,得送一送客人。

 

“不用送我了,回去陪他吧。”中年男子摆了摆手,“他比所有人都更需要你,接下来这条路并不好走,你要好好陪着他,若是出事了,他比你承担的会只多不少,无论是不是自愿的,最先受到伤害的,也会是他。不多说了,我走了,下次在校园里见到我,别忘了跟我打招呼~”

 

赞多的眼神就已经明确了自己的意愿,许朝军有些潇洒地走出房间,头也不回地穿过了走廊。

 

“没想到我导师会接受我们的情况——”青年还没走到客厅,就听见刘宇有些大声地喃喃自语,夹杂着庆幸和落寞,“幸好,他能接受。”

 

男人恍惚着,被压倒在沙发上,避开了脚踝上裹着的药膏贴。

 

颈窝里埋进青年的脑袋,身后一片柔软,胸前却是戴着坚韧的盔甲一般,将自己完全包裹住,腰下不断收紧的双手,却是系紧捆绑盔甲的绳带一般,暗示着绝不可摧毁的保护。

 

“刘宇,等到我能完全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的时候,我们再公开好了。”

 

 

 

Tbc.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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