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绮怀》 34 金秋将至
——
“那我要等多久？”
——
教师节与周末的清闲似乎真的只是在喘口气之间就用完了，沉浸在快乐的氛围里迟迟不肯转醒，但是早晨准点响起的闹铃毫不犹豫地戳破了美梦，转念迷糊地想起某个ddl的时限，差点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。紧接着的是学生们愈发繁重的课业，以及老师们愈发认真的教学，串联在一起，连轴转不停。
室友们吵吵嚷嚷地出了寝室，打着大大的呵欠，勾肩搭背，靠着身边人的支撑才稳住了轻飘飘的脚步，身后的书包耷拉下来，跟主人的神态一样。
青年在教学楼走廊的贩卖机旁等咖啡，回头一眼，就望见几乎歪七扭八的朋友们，倚着墙壁补觉，生怕在第一节专业课上睡着，那后果不言而喻。
“走吧走吧，可以把眼睛都睁开了，你们这是昨晚打游戏打到多晚啊，黑眼圈这么重？”赞多看着滚烫的美式从出口缓缓落到杯子里，推着赵天昊的后背，惯性把人往前带。
“没多晚，挺早的，运气还挺好赢了好几把就不打了，谁知道今天早上起床这么困~”赵天昊先是拼命揉了揉眼睛，然后半眯着抱怨道，还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，恢复清醒的状态，“不过，你这两天都没回寝室，怎么早上的状态还是这么好？”
孙博洋拽了拽赵天昊的书包带，嘟囔了一句：“他那是有爱情的滋润，不会累的，不像是我们凄凄惨惨~”
“我怎么又把这件事忘了——”四人走到三楼，想了第一遍预备铃，耳熟能详的旋律立马唤醒了半梦半醒的人们，“什么，预备铃响了！？快点快点，还有一楼要爬呢，老余估计已经在教室点人了啊——”
赵天昊起先还是没精打采的模样，下一秒就瞪大眼睛，拖家带口地冲上了楼梯，才发现本来跟在自己后面的赞多，反而先一步到了教室，坐在靠窗的位置上，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，还抬眼对讲台上的教授礼貌一笑。
窗边的窗帘早已被先一步抵达的人拉开，邀请明媚的阳光，浅色的纸杯趁机借走了一束，从杯壁上透出内里液体的多少，随着青年喉结的滚动，逐渐减少。
孙博洋快步走过去，挨着赞多坐下来，小声地发表着自己的疑惑：“你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，刚才不是还在我们后面吗？”
“跑着去了趟负责老师的办公室，交了学支的报告，没比你们快多少，我也是刚刚才坐下来。”青年放下手里的杯子，悄悄拂去了额头上零星的汗珠。
“对了，今天是截止的日期吧，张煦，咱们的报告交了没？”赵天昊凑过头来听了一会儿，捕捉到几个关键字词，又猛然转过头去，向着正往外拿教材的男生。
“下课去交，我可不像你早忘得一干二净了——”冷不丁被cue到的张煦，将打印完的报告甩在他面前，露出了一个敷衍的笑容。
“好好好，那就麻烦我们的煦哥了，下节课我肯定给你占个好位置！”赵天昊立马乖巧地捧起桌子上的报告书，恭恭敬敬地奉到张煦的眼前。
孙博洋的提醒和正式的铃声一同响起：“安静安静，要打铃了——”
赞多微微晃了晃头，暂时将那些晨曦里的秋意，倒进了剩下半杯清苦的咖啡，加了一勺金色的糖粒。
——
在贩卖机前的分开，只是青年多停留了几分秒，室友们打打闹闹，混混僵僵地陷入了人群，把刚拿上咖啡的赞多落在了后面。
他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小口，舌尖幸好躲得快，没被烫到，但还是忍不住对着焦灼的回味皱了皱眉头。
找好杯套，赞多打算抄个近路上楼，一转身，迎上温度三十七点一的目光，那是苏醒时分，心上人肌肤的温度。。
男人当作无事发生，缓步走到贩卖机前，轻轻点了几下，选定了自己今天的提神利器。
“怎么，今天就故意不跟我打招呼了？”尽管时间并未流逝多少，但在两人的空间里似乎过了良久，迟迟没有等来对方扬着音调的问好，刘宇侧过身，泄出半点疑惑，大概是之前导师的话，让赞多确实也多了个心结。
“没有，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，不是一直居家办公嘛，怎么还来？”赞多瞥了眼刘宇的脚踝，还有靠着身体的拐杖，真有想把人抱回寝室的冲动。
“有个纸质材料要交，这个时间老师们都没空，我也不好麻烦人家，就自己来送一趟，你的学支报告给我吧，我顺路帮你去交了~”刘宇的咖啡停止了滴落，在透明的玻璃箱里被用盖子严严实实地封好口，才传送到取餐处。
青年率先伸手拿过了他的咖啡，帮他打包好，示意他扶好拐杖，才把袋子递到对方手里：“不用了，要是你帮我去交，会不会有些太明显了，我还是自己下课去吧，你待会回宿舍的路上当心点，还有我中午有点事，打完饭就放宿管地方，到时候让他送上去了~”
“没事，我也是去交学支的东西的，难道顺手帮个忙就能看出我们俩在谈恋爱吗？我导师的话，你不要过于在意了，在学校里我们是师生关系，正常交往就好了，我都没有避嫌，你就不要想这么多了~”刘宇摸了摸咖啡杯，像是亲拍着的安慰，眼神飘到了青年蓬松的头发上，“下次见到我了，不能再当我是陌生人了，刘老师，刘宇老师，还有小刘老师，随你叫~”
“嗯。”蛰伏在心头的不安，被短短几句话驯服，灰溜溜地躲进了深不见底的罅隙，收敛起躁动，赞多揣着的那份敏感情绪，被温柔调配成了甜味剂，丢进了手里的纸杯，发出“扑通”的声响。
“那明天上课再见了，赞多同学。”刘宇目睹着他的眉头由紧至松，放了心，嘴角噙着一抹浅笑，双眸里倒映着青年。
“好，明天见。”赞多快步与他擦身而过，肩膀相抵的瞬间，他顿了一下，偏过头，脸颊触碰到对方的发丝，“小刘老——婆......”
——
顾及不久之后的国庆假期，老师们开始使用浑身解数，最小化因休息而带来的教学时间损失，一节课四十五分钟，塞了满满当当的内容，布置了各式各样的课后作业。
赞多报名了高校的物理竞赛，除了正常的课业，其他剩下的空隙几乎都在备赛；刘宇最近也跟着许朝军进行了的新的课题研究，原本还算轻松的日子也忙碌起来，两人见面的机会少了大半，不过到了周末，赞多还是会“悄悄”溜到刘宇的宿舍，抱着怀里的恋人补充电量。
一晃眼，将近二十天就这么溜走了，刘宇的脚踝也基本没有问题了，拐杖被果断丢在了书房的角落里。
因为调休的缘故，周日还要上课，周六晚上，赞多刷完了最后一套题，光明正大地赖在刘宇的寝室吃晚饭。
“小宇哥，明天上完课就放假了，我们要不要出去吃饭？顺便可以出去买点旅行用的到的东西？”青年一边给男人夹菜，一边盘算着假日计划。
刘宇放下筷子，将自己碗里的大虾剥了壳，送进赞多的嘴里：“嗯，明天下午三点有个教师会议，开完大概四点半左右吧，我去办公室放个包，然后还是去校门口等你好了。”
“唔——”赞多被塞了个猝不及防，咀嚼着嘴里的虾肉，托着下巴看着正在擦手的男人，“今天食堂的虾真好吃~那你结束了之后，给我发消息，可能明天下午我会在操场打球。”
“看着我下饭呢？”刘宇用干净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，将剩下的排骨放进他的碗里，“这次国庆放假不回家的事，你跟阿姨叔叔说过了吗？”
赞多觉得自从跟刘宇一起吃饭之后，食堂的水平明显提高了不少，相较于之前很一般的小笼包，最近的菜品越来越好了：“还没，我打算今晚打个电话跟他们说一声，说是跟你出去玩，他们肯定没有意见的，然后还会叮嘱我千万不能给你添麻烦——”
青年的愤慨只发泄到一半，就被手机的铃声打断，果不其然是自己的妈妈。
“喂，妈，今天的时间有点早，可不太像你的作风~”赞多将手机放在餐桌上，打开了免提键，调大了音量，方便自己和刘宇听清，“你打过来是不是问我国庆放假的事啊？”
“嗯，我搭你爸的车回家，就想着早点来找你毕竟过节机票不好买，得提前来问问你回来的机票买了没有，还有小宇这个假期回不回来？”陈桑兰坐在宇野久治旁边，汽车正行驶在回家的路上。
“小宇哥现在跟我一起吃饭呢，我们这个假期都不回来了。”赞多搁下了筷子，同陈桑兰聊起来。
“学校的事情很多吗？去年这个时候很早之前就想回家了的，还成天打电话跟我诉苦~”女子忽然想起刚入大学时青年不适应的情绪，不住轻笑了几声，片刻后又继续追问，“怎么今年就不打算回来了？”
虽然笑声有些轻，但是却逃不过青年的耳朵：“之前是我不太适应而已，现在已经完全好了。我跟小宇哥约了假期出去玩，高铁和酒店都订好了，所以就不回来了，等放寒假的时候，我们再一起回家。”
听筒那头的嗓音顿了顿，马上又恢复了先前的活跃：“是这样啊，那就好好出去玩吧，正好我跟你爸也可以过过二人世界，前段时间忙得太累了，总算是盼到一个假期了~”
“嗯，那你就跟我爸好好休息一下吧，我们到时候可以寄点伴手礼回去......”赞多察觉到了陈桑兰极力掩饰的落寞，默默望了刘宇一眼。
“阿姨，你就和叔叔好好过假期，今年学校放假早，我们很快就会回去的......”刘宇接了赞多的话题，继续跟女子交流着，缓解这份难以掩饰但是也异常美好的情绪。
“我们还没到让你们这么操心的时候呢，出去了就好好玩，不过也要注意安全，小宇你就帮我看好赞多，要是闯祸了，直接给我打电话~”陈桑兰捧着手机，对着刘宇展现无限温柔，转到赞多这边，对比鲜明，“赞多，你不许给小宇添麻烦知道嘛，要听小宇的话，还有小宇的脚刚好，你别一股脑拉着他成天疯玩，拎行李拿东西什么的，你尽量多帮帮忙......”
“好好好，是是是，我知道了。”赞多在看不见的屏幕这一端，摊了摊手，向刘宇可怜兮兮地撇了撇嘴，“你说的话，我都记得了，肯定不会添乱的。”
“那先不跟你们说了，我们马上到家了，你们也继续吃饭吧，待会都凉了！”汽车驶进了小区的地库，差不多到了挂电话的节点，陈桑兰也不再过多补充了，“小宇，赞多，拜拜啦，下次再聊——”
刘宇道了别：“阿姨叔叔，再见~”
“嗯，爸妈拜拜了，那我也挂了~”赞多掐断了电话，“看吧，就跟我说的一模一样，除了我妈说的比我预测的还要多~”
“那就夸夸我神机妙算的小男朋友，再奖励一个剥好的虾？”男人的视线像是带了小勾子，勾住青年的嘴角，轻轻往上拉。
——
九月最后的铃声戛然而止，老师一声令下，解放了天性自由、玩心十足的同学们。
赞多的室友们，他们的家离学校并不是很远，早就纷纷抢到了珍贵的票，整好了自己的行李，迫不及待地连夜逃离。
青年和男人坐地铁了去了一家不算近的商场，吃了饭，也买了不少的东西，就各自回到寝室开始整理出游的行李。
收拾衣物的手被迫停了下来，托住了口袋里因震动而不断下坠的手机，刘宇一看来电显示，就接了起来：“给我打电话，这是回家了吗？”
“我开车正在高速上呢，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到家，还是今年又不回来了？”陈灿戴着蓝牙耳机，从研究所往家里赶，因为之前极其忙碌的工作安排，他也没来得及关心家长们的八卦。
“开车你还给我打电话，晚上不怕分心啊？”刘宇耸起肩膀，将手机夹住，然后继续整理东西，“不安全，等你到家了再说吧。”
“没事，现在是我女朋友开呢，我晚上太累了，踩不动油门了，今年都工作了，还是这么忙吗？”陈灿解释了一番，稳住了刘宇在挂与不挂电话之间的动摇。
男人换了个肩膀做支撑，径直走进卫生间整理洗漱用品：“不是，是我跟赞多说好了要出去玩几天，就暂时不回去了。”
“你们都出去玩了，居然不叫我吗？也太没义气了吧，我们之前这们就的友情，就这样没了吗，再说了，赞多还跟我有亲情呢，结果一句都没跟我说......你们就忍心看我这个科研人员心力交瘁吗？”陈灿几乎是一下子从副驾驶上坐直，故意夸大声音，宣读着刘宇的“罪行”。
“是去C大附近的一个沿海城市，怕你赶来的话，要坐很久的飞机，担心你太过操劳了，万一因为这样，就失去了一名出色的科研人员可怎么办？”刘宇毫不客气地将话锋调转回去，“你来，还能不带女朋友？”
“这位人民教师，话可不能这么说的，好歹也提前来问问我的意见嘛，唉，算了算了，这次姑且饶了你们了，下次一定不许再把我落下了！”陈灿确实不能忽视刘宇的后半句话，按照这个点来看，自己肯定占据劣势。
男人轻轻笑了几声：“那等过年的时候再看看吧，你就趁十一好好休息吧，节后估计忙得更离谱。”
“唉，行了吧，这次好好玩，记得多给我寄点伴手礼当补偿......”
好友之间的交谈并没有延长很久，对方的语气里疲态显著，自己手头也有事情要忙，便及时结束了通话。
后来，又接进了青年的视频电话。
——
国庆假期，好像没有错峰出行的说法，两人订的是第二天上午的高铁票，起了床，洗了漱，就坐地铁去火车站。
赞多起得稍微早了些，就去食堂捎了两人份的早餐，又被同一批的阿姨们夸了一路。
在高铁上落了座，号码是D和F，赞多靠过道，刘宇靠窗；陆陆续续坐满了乘客，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行李，沉甸甸地准时出发。
城市林立的高楼从硕大的窗户里闪过，建筑物的玻璃面上折射出秋天的晨光，明晃晃的，炫耀着都市无时不在的繁华。
速度渐渐加快，眼里的光斑变成了小小的一个星点，是高空坠下的叶子，被风带离视野，之前列车的终点总是家乡，而现在旅程的目的地即使不同，却也足够温暖幸福。
楼宇的密度骤减，覆盖天空的遮挡物消失殆尽，房屋的高度越来越低，直到沉入列车以下，将苍穹的控制权完全交给窗边的乘客。
男人靠在椅背上，望着远处的景色，与身侧的人逃离喧嚣。
肩头突然多了几分重量，刘宇低了头，就蹭到了青年柔软的头发和额头上的热度。
刚开始的车程，过道还来不及被按耐不住的乘客占领，车厢也是相对安静，他轻轻托住赞多的脑袋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，移开了座椅中间的把手，然后用肩膀继续撑住，让他睡得更舒服些。
放任临时逞强的勇气，将自己的下巴，抵在他的发际，隐忍地摩挲着肌肤相贴的地方。
两人的外套堆叠在一起，衣料之下，是交缠的，十指相扣的双手。
间或偶尔，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，男人谨慎地背过头，拙劣地将目光扔到无限倒退的光景里。
呼吸起伏，打在他露出的小半截锁骨上，一阵一阵，吹了满地的银杏树叶。
——
“等到那个秋天，银杏还未落叶之前。”
——
Tbc.
小周的番外4:
周奕轩放假留校，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居然是楚亦。
节前的学生会团建，两人在半路上遇到，就干脆聊了起来，假期的打算也自然摸清了大概。
楚亦带领他的步伐，将人拉进了一家奶茶店:“学长，你为什么不回家啊，是因为学习上的事吗？”
“只是不太喜欢长时间坐交通工具而已。”周奕轩思考了片刻才开口。
“学长，你不会是晕车坐飞机吧？”楚亦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，得逞地往周奕轩面前凑，想证实自己的心思。
周奕轩眨了眨眼，转了个人面向柜台，随口敷衍:“没有的事，只是不太喜欢。”
“哦，好吧，我去买杯奶茶，学长你喝什么，我请你~”楚亦收回脚步，退到原先的位置。
“你之前请我吃过饭了，这次应该算我的了。”周奕轩舒了一口气，站到他身边，“喝什么？”
楚亦盯着菜单，念着奶茶的名称:“要一杯……”
轮到周奕轩的时候，他略微愣了一下，思绪定格在楚亦说“啵啵”时，翘起的唇角以及软糯的发音。
“嗯，就一样好了……”
……
两人走出奶茶店，人手一杯同款。
“学长，我国庆也不回家，要不我们出去玩吧，可以去看展，也可以去看电影？”楚亦说着，就翻出了公众号最新的推文，摆到周奕轩眼前，“我看了好几个，觉得都挺不错的~”
“你也喜欢看展？”周奕轩看见他手机屏幕里的照片，瞬间被勾起了兴趣。
“嗯，挺喜欢的，平常也会去。”楚亦笑起来，似乎是为找到志同道合的人而喜悦。
“好，那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展。”周奕轩也笑起来，奶茶也更甜了几分。
楚亦抬起头，想起自己在某场画展上的那一眼，现在想起来，还带着独特的味道。
评论(14)